二十九军在抗战初期时的广平战役
作者：栾升堂 韩立才 李自谦
夜袭军营
敌人夺取军营以后,逐步增加兵力,企图以此为依据,向南小留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根据谍报人员及群众的汇报,军营已由原来的几百人增加到1000多人,攻击南小留的敌军,多是由这里出发的。敌军在村外构筑了一道鹿寨(群众称作树墙,就是把各种大树锯下头部,枝杈朝外削尖,另一头紧紧固定,用以阻止我军攻击前进),村内都构筑了工事。根据各种侦察情报获悉,敌人连日出击,精神疲惫,他们自恃武器精良,又处于攻击态势,认为我军不会出击,疏于戒备,夜间除担任警戒者以外,都在睡大觉。针对上述情况,我军决定实行夜袭,先大量杀伤敌人,进而扩大战果,把军营夺回来。担负袭击敌人的是我三十八师二二四团的赵金鹏一个加强营,事先在南贺庄召开了动员会,由张宗衡团长作了动员报告,讲明军营的敌军是设在全师驻地附近的钉子,不拔掉它对广平县城及南小留的守备部队都存在着威胁,他号召大家奋勇杀敌,取得夜袭的胜利。张宗衡讲话以后,赵金鹏营长介绍了军营敌军的情况并作了战斗部署,经过大家讨论,我军士气旺盛,决心夺回军营。13日夜间是一个漆黑天,对面不见人,这对于秘密接近敌人是有利的,但增加了联络上的困难。我军夜袭时,由当地农民刘维臣、刘朝东带路,沿着军营东北角的一条小路包抄上去,大部队在待机位置停留,破坏小组先在鹿寨上开辟通路。破坏组在作业中间触动了鹿寨上面的警报器,突然发出了响声,敌人发觉了,一时各种枪火都朝着响声附近射来。赵营官兵早已怒火满胸膛,大家的心情只想拿下军营,拔除钉子,把个人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日军枪声一响,走在先头的官兵们都急速向前冲去,一场激烈的战斗开始了。当时鹿寨中间的通路并没有开好,敌人的火力点对射击区域及射击距离都是事先标定的,冲击前面的部队都聚集在鹿寨附近,加剧了我军的伤亡。此时,有一些官兵越过鹿寨和敌军对战,有一些士兵在火力支援下打开了几条通路,于是大部队分头向攻击目标奔去。由于敌人有了准备,他们在暗处,我军在明处,双方的拚杀异常激烈。我军原拟乘敌不备夜袭成功,除使用了一个加强营的部队外,没有准备后续部队,激战了2个多小时,终于撤出了军营。我们到广平县调查时,群众反映强烈,据杨九锡说,“二十九军(群众习惯这样称呼,下同)的2名战士越过鹿寨,手拿大刀,在杨立志的堌琏(邯郸方言,称空闲的院子为堌琏)里和几个鬼子拚杀起来,他俩杀死了几个鬼子,自己也先后中弹牺牲了。等鬼子退走以后,我们回到村里,看见一个腰扎皮带的军官,在村东头一棵大杨树底下站着殉职了”。刘维臣的儿子刘同修说:“我父在世时对我说:“那一次摸营,二十九军的官兵很勇敢,个个都不怕死,手拿大刀往前冲,我当时躲在一棵大树后边也不敢动了,敌人的乱枪把那棵树打了很多枪眼,一想起那一次战斗我就害怕。”杨建德说，“鬼子退出军营时,我们村里在村东头挖了3个大坑,每一个坑里掩埋36个二十九军的官兵,大家都向那些战死的官兵致敬。”杨九锡说,“二十九军的一个连,除去有2个人退走以外,其余的全牺牲了,他们用大刀砍死的鬼子也不少。”刘董村的支部书记刘刚说“我们听到刘志国说,‘他家里住了一个营部,营长的腿有点瘸,在摸营过后,营部的官兵都回来了,可是没有见到营长,不知是受伤下去了,还是另有情况先走了’。”
那一次夜袭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二十九军奋勇杀敌不怕牺牲的精神,在当地群众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南小留的战斗
南小留位于广平县城东南10华里的地方,西距平大公路、北距广(平)馆(陶)大路都不过六、七华里,是广平东南城郊的重要屏障。该村驻有三十八师一一二旅二二三团一个团,村外筑有两道外墙和一道鹿寨,村内筑有各种工事,我军企图固守,借以保卫广平县城的安全。11月9日下午1时许,日寇以军营为掩护,在军营以南地区设置炮兵阵地,即向我南小留的守军猛烈轰击,掩护敌骑向该村猛冲。待敌骑冲到我第一道外墙前面的鹿寨附近时,发现我鹿寨未被敌炮火摧毁,敌兵受阻无法前进。此时,我配置在外壕后面的步兵,开始用猛烈的枪火射击敌骑,并拉响了埋设在鹿寨前面的集束手榴弹,敌骑兵连人带马被打死打伤一批。其余敌骑迅速撤退。不大一会儿,敌炮火第二次向南小留轰击,先破坏鹿寨、外壕,逐步向村内延伸,这一次炮击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守军躲在工事内掩蔽。敌炮停止射击时,守军迅速进入战斗位置。敌人以为炮火的密度大,杀伤、破坏力很强,估计我守军的抵抗力可能大大削弱了,日寇的步兵即分成几个梯队向南小留节节进逼。接近到我阵地前300多米时,开始试探性射击,企图摸清我守军的情况及火力点的具体位置。守军为了保持秘密,严阵以待,不予还击,等到敌人接近到阵地前五,六十米时,我军突然开火,对敌以猛烈的射击,前面的一批日寇被消灭了。敌军并不示弱,他们依仗其火力优势,一方面用炮火向村内轰击,一批批步兵接着向前冲,战斗趋于白热化。二十九军在津浦路沿线作战时,是在泥里水里和敌人拼搏的,尽管怒火燃烧,却有劲使不上,后来作战略上的撤退,士兵们忍痛放弃了阵地和营房。这一次和敌人相见,个个分外眼红,轻伤的不下火线,重伤的不要战友护理,大家都是一个想法,就是守住阵地,消灭来犯之敌。工事破坏了,换一个位置再打,前面的机枪手倒下了,后面的射手接上去,人人下定决心,誓死守土,保住阵地,打死一个鬼字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鬼子的武器好,没有中华儿女气节硬,只要一息尚存,决不能让来犯的鬼子们得逞!这一天从拂晓打到夜暮,烟硝弥漫,血肉横飞,终于被三十八师压下去了!共打死打伤敌人600多名,缴获步骑枪200多支,打死敌战马60多匹,我军伤亡300多人。
11月10日7时许,日寇集中榴弹炮、山炮共20多门,向南小留主阵地猛轰,持续了将近3小时。敌人的这一招,早在我军的意料之中,昨夜敌人撤退后,我军就加固了工事,并把守备兵力作了分散配置。敌炮轰击时,即进入掩体、掩蔽部隐蔽,敌炮火延伸时，迅速转移到前沿阵地或进入待机位置,我军凭借工事固守,敌人上来一批,被我打掉一批。有的薄弱部分被日寇突破了马上调集援军,把敌人赶出去,来回拉锯,白刃相接,敌人伤亡惨重,我军亦有较大的牺牲。这一天共打死打伤敌人500多人,我军伤亡300人，战斗进行了一天,南小留仍为我军固守。
11月11日拂晓,日寇由邯郸方面开来步、骑、炮联合之敌约2000人。这一批敌人把重炮4门拨给了攻击南小留的敌军,其余都奔向广平县城附近,似有进犯广平县城的企图。我军朱春芳团正在严密监视之中。
上午7时左右,敌攻击南小留的部队把新调来的重炮4门投入了战斗。敌军采用疲劳战术,他们以重炮、榴弹炮、山炮配合着空军,轮番向我南小留阵地实行炮击、轰炸和扫射,把南小留西门的阵地大部摧毁。尽管我守军及时转移和掩蔽,由于敌炮火过猛，持续时间又长,因而伤亡较大。敌炮火在摧毁南小留西面阵地之后继续向纵深延伸。步兵开始接近。我守军指挥员立即抽调兵力,充实西面的阵地,利用各种弹坑,隐蔽地为射击位置。官兵看到群众的房屋倒塌了,阵地毁坏了,许许多多的战友和未逃走的乡亲们牺牲了,热血沸腾,肝胆欲裂,握紧手中枪,专等着敌人来时,用大刀、枪弹和手榴弹欢迎他们。此时此刻,我守备南小留的官兵们,心里想的就是发扬集体力量,发扬各种武器的最大威力,以便多杀死一批日本鬼子,为死难的战友们报仇,为当地群众们报仇!眼看敌人逐步接近了,300米、200米、100米、到了手榴弹投掷可以达到的距离时,我前沿指挥官一声令下:“射击!”我各种枪弹弹无虚发,眼看着一大批敌人葬身在火海之中。鬼子也不示弱,一批批接着往前冲,我军不打远敌,专等敌人接近了才打,鬼子们到处寻找我军的薄弱部,以便钻隙穿透。在激战当中,突入了一部敌军,此时两军阵地犬牙交错,到处是手榴弹的爆炸声,拚刺刀的刺杀声,以及被我大刀砍伤了的鬼子叫喊声。正在双方酣战的时候,没有逃走的群众,自告奋勇为守军送弹药、抢伤员,群众的这一切行动,极大地鼓舞了守军。轻伤的官兵鼓起勇气和鬼子奋力拚搏,重伤员用牙咬开手榴弹的保险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敌人投掷手榴弹。战斗的惨烈,我军的士气旺盛,在南小留的保卫战斗都是空前的。战斗持续到下午5时左右,鬼子终于被打退。入夜,日寇不断派出小部队袭击,目的是干扰我军修复工事,干扰我部队的休息。经过分析研究,敌人花了很大代价没有攻下南小留,他们不会甘心。敌人很少夜间攻击,这一次的行动,一定是为明天的大举进犯创造条件。为此,我军指挥部决定,要求各部队发扬不怕困难不伯疲劳的精神,连夜加强工事,明天敌人进攻时,我第一线部队逐步撤退,把敌人吸引到第二线阵地的前沿,然后聚而歼之。各基层单位连夜动员说,敌攻我守,我疲劳敌更疲劳,我们要发扬西北军连续作战、不怕吃苦的精神,把阵地特别是第二线阵地尽力加强。今夜多流一滴汗,明天就少流一滴血,官兵们齐声应命,不分机关与连队,不分战斗员与非战斗员,人人拿起工具,大家通力合作。有些老乡们看到官兵们这么辛苦,也自动地前来帮忙,一夜之间就把阵地修好了。
11月12日晨4时左右,敌人从南小留西南向我阵地冲来。我第一线守军,按照预定部署且战且退,鬼子紧追不舍。我第一线守军的交通壕里,已经埋设好了一些地雷和集束手榴弹,我军撤退时绕着这些地段走。敌人追击时,触发了这些爆炸物,炸死炸伤了一批敌人,鬼子的追击速度减低了。趁着鬼子不敢长驱直追之机,我军发扬火力,杀伤和迟滞敌人。等到敌军进入我南小留土寨子内几百米的时候,我第二线的部队,从东、南、北三面向敌夹击(事先作好了各部队射击区域的规定,特别对南面,北面的我军,作了严格的射击规定,以免误伤了自己的战友),尤其埋伏在半倒塌房屋内的机枪,射击位置很好,又不用任何伪装,等到敌人接近到几十米距离时突然开火,可以收到最大的杀伤效果。敌人决心拿下南小留,我军非守住南小留不可,一房一院都在奋力争夺,双方死伤都不小,也都在源源补充,经过5个多小时的激战,敌人又退下去了,我军奋勇追击,越战越勇,把失去的阵地又全部夺了回来。从11日拂晓开始战斗,直到12日上午敌人退却为止,共打死打伤敌人700多名,缴获步枪200多支,轻重机枪20多挺,我军伤亡300多人。
11月11日在广平城西与我朱春芳团在纪家寨对峙的日寇,为了策应攻击南小留,全面发起进攻。敌军的一部攻击纪家寨、新城两地,其主力部队却乘隙向我广平西关窜犯,企图强占西关,为进攻广平夺取一个立足点。我三十八师师部就住在广平城边焦庄，为了指挥部的安全,西关势必固守。连日来我军的谍报人员和当地群众汇报敌情及时,敌军的行动随时被我军掌握,因而早已作好了战斗准备。当敌人进犯西关时,我朱春芳团的张立经营即予以有力的还击,激战一个多小时,敌人死伤累累,不支退下。接着敌军用炮火猛轰西关,张立经营长要求出击,师部命令马福荣团的金文陛营,朱春芳团的韩盛林营以钳形攻势抄袭敌人补给线,并断敌退路,全线出击。勿必歼灭敌人于阵地前。命令下达后,各个出击营立即轻装集结到开进位置,对敌进行总攻击。在总攻击前,张立经营的芦玉顺连长鼓动全连说：广平县城是我们的师部所在地，敌人想拿下西关,为侵占广平打开一个缺口,我们守士有责,为了更有效地打击敌人,我们营与友军配合,决定即行出击,把敌人消灭在阵地前方。我们这个连是打过硬仗的,日本鬼子是我们最凶恶的敌人,我们要发扬二十九军敢于打硬仗的精神,发挥大刀片的威力,每个兄弟都要多杀几个鬼子,为保卫广平立功!全连官兵听了芦连长的讲话,个个义愤填膺,一致表示有我无敌,有敌无我、决心发挥武器的最大威力,与敌人血战到底!这个连在芦连长的率领下,跃出战壕,全线冲击。只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大刀片的劈砍声,战士冲锋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我军士气旺盛,越战越勇。此时我金文陛营和韩盛林营都在协同作战,奋力出击,把一批批敌人都消灭在西关内外。广平西关是争夺的焦点,在酣战中双方都在增加兵力,在白刃格斗时,敌人的优势炮火已无法显示其威力,我军的大刀片却呈现出杀敌效果的巨大功能。日本鬼子迷信,他们最怕砍头,我军挥舞着大刀,偏偏往鬼子头上砍,战士们每砍杀一个鬼子就说,就让你见天皇去吧!经过3个多小时的激战,终于把来犯之敌全部击退。共打死打伤敌人400多人,获步枪100多支,轻重机枪10多挺,我军伤亡200多人。
11月13日6时起,敌人用大量炮火向我南小留阵地轰击,并施放了燃烧弹,把南小留烧成一片火海,事后调查,共烧毁民房500余间。我守卫在南小留的部队与未逃走的群众,互相帮助,脱离燃烧区向安全地带转移。就在这个时候,敌机3架出现在上空低飞扫射,打伤了部分军民。当日下午4时,李金镇团长视察阵地时,腿部被炮弹片击伤,黄师长得悉后,指示他退下火线。李团长表示,伤势不重,要坚决与官兵们在一起守住南小留,他向黄师长请示说:“在这个关键时刻,作为守卫阵地的主要负责人退下火线,势必影响士气,那是很不利的。”黄师长批准了他的请求,指示他继续指挥战斗,但要注意个人的安全。（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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