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磁州窑（下）

马骁骅

  金代是磁州窑制瓷史上的高峰期，除了主流的白地黑花之外，还流行各种低温釉上彩瓷，如红绿彩、黄绿釉、金三彩等。

目前所发现的磁州窑红绿彩瓷均为金代器物。红绿彩据说最早出现于北宋时期的定窑，红绿彩瓷采用二次烧造技术，先高温（1300℃）烧制成釉下黑彩，然后再于釉上施红绿彩（有时也加入黄彩），二次入窑低温（800℃）烧烤而成。色泽艳丽、热烈奔放的磁州窑红绿彩启发和影响了以后景德镇五彩和斗彩的出现，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有着重要意义。

黄绿釉是在高温烧成素胎器物后，再于不同部位施黄釉和绿釉二次入窑低温烧烤而成，金三彩则是先高温烧成釉下黑花，然后再施黄绿釉入窑二次低温烧烤。主要用于建筑构件，如寺庙屋脊上的妙音鸟、摩羯鱼等，以及寺庙陈设器，如香炉、贡瓶等。有些金代的瓷枕也使用这种工艺。

图1－1、2、3、4、5：红绿彩“磨喝乐”一组 金 

磁州窑历史博物馆

 邯郸市峰峰矿区崔仙奴墓（金泰和二年八月十三日）出土，磨喝乐是梵文音译，是佛祖释伽牟尼的独生儿子，后来与中国本土文化相结合，演化为七夕节上儿童们的玩具。此外关于磨喝乐学术界目前还有另外三种说法：胡适最早提出磨喝乐来源于摩诃迦罗（大黑天）与诃利帝；傅芸子则认为磨喝乐是传说中的天龙八部之一、形象为大蟒神的“摩睺罗迦”；近年来刘宗迪又提出“磨喝乐”来源于祆教中风神“魔醯首罗”。每一种学说都有几分道理，又都难以完全自圆其说。还有待精通宗教文化的后来学者进一步的深入考证。

图2—1、2、3、4：红绿彩释迦牟尼、普贤、文殊、多闻天王像 金代 磁州窑历史博物馆

红绿彩虽然色彩艳丽，但由于是在釉上二次低温烧烤而成，因而极易脱落，这组瓷塑经历了近千年的沧桑，身上虽然已经残彩斑驳、铅华殆尽，但风骨犹在，法象依然庄严肃穆。其中那个孔武有力、持伞怒目的北方多闻天王，在张仃先生主创的经典动画片《大闹天宫》里，曾以伞作为武器与齐天大圣有过大战。传说四大天王既各司一方，又共同执掌人间的风调雨顺，其中手持宝伞的北方多闻天王专职下雨。“多闻”即指福德闻于四方。

图3：红绿彩妇人哺乳瓷塑  金代 

中国磁州窑博物馆

中国古代社会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尤其是随着宋代程朱理学被统治阶级所提倡，三从四德便逐渐成为约束妇女的行为准则。既使是在今天，人们对于在公共场所哺乳的妇女还会有诸多非议。然而金代这件妇人哺乳瓷塑却似乎超越了我们对那个时代妇女的想象，如果可以用金代的磁州并非是汉文化核心地区来解释的话，那么同时期南宋宫廷画家李嵩所画的《骷髅幻戏图》中也有类似哺乳妇女形象又该如何解释呢？

图4：红绿彩关公像  金代  

磁州窑艺术馆

从卧蚕眉、丹凤眼、头带幞头的形象来看，人们很容易辨识出这就是三国时威振华夏的关二哥，但其颔下不甚茂盛的五绺胡须却与我们今天所认知的“美髯公 ”有所不同，此外其铠甲外罩的战袍也非绿袍而是红色。关公的神武在后世逐渐被神化，但《三国演义》中对关羽的描述也并非全是演义，在正史《三国志》中明确记载了在官渡之战中：“羽望见（颜）良麾盖，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遂解白马围。”可见关羽的确有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犹探囊取物的本领。

图5：红绿彩花卉纹碗  金代 

中国磁州窑博物馆

在这只历尽沧桑的红绿彩碗上，我们似乎仍然可以想见九百年前磁州窑工勾红点绿时的速度与激情，虽然创作者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但其留下的这一片繁华灿烂却凝结在这只小小的碗上。对此我们除了感动，或许只能崇拜！

图6：金三彩迦陵频伽脊饰 金代 

中国磁州窑博物馆

这件迦陵频伽人面鸟身，袒胸露腹，双手合十，神情庄重，是一种用作装饰寺庙屋脊的建筑构件。很多相关资料上称其为“黄绿釉”，但由于眉眼与头发为釉下黑彩，因此也有人称之为金三彩。迦陵频伽也叫作“妙音鸟”。在佛教经典中他本是一只叫声美妙又善于舞蹈的鸟，由于常在寺院的屋脊上听佛祖说法，最终修成人首鸟身的形象。

图7：金三彩双婴戏狮枕  金代 

磁州窑博物馆

这只瓷枕巧妙地把一只狮子和两个童子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其中一个童子头部恰在狮子的口中，另一童子则在另一端手握狮尾，中间则是形如荷叶的枕面。两个童子欢喜可爱、笑容可掬，给人以吉祥幸福之感。

图8：绿釉划荷塘戏鹅扇形枕  金代 

中国磁州窑博物馆

这件绿釉枕，虽然历经900年的沧桑，已不复当年的均匀莹润，但隐约之间依然可以看到工匠在枕面上以刀代笔，淋漓尽至地刻划出了荷花的婀娜多姿和鹅的顾盼神飞。

图9：黄地黑彩枕面开光花卉纹虎形枕 金代 

上海博物馆

老虎是一个让中国人又爱又恨，又敬又畏的神奇动物。寄托着人们的复杂情感。这种虎形枕是金代磁州窑的代表性器物之一，目前学界一般认为是磁州窑系山西长治窑出品，但在河南扒村窑发现过不少残器标本，也有专家在彭城的炉上窑遗址发现过少量类似残片，彭城窑是否烧过此类虎形枕，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图10：彩绘黑花女孩形枕 金大定十六年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看到这胖胖的丫头，不禁让人想起夏仁虎曾在《旧京琐记》一书，书中归纳了民国时期北京城富裕人家的标配——“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也就是说住的四合院里一定要有金鱼缸、石榴树和遮阳的天棚，还要聘有教孩子读书的先生，再养一条肥狗，使唤的丫头也一定要胖胖的、憨憨的那种。想必金代人也有这样的愿望吧！据有资料说这只瓷枕的胎质坚实细腻，可能是磁州窑系的山西长治窑烧制，出土于陕西黄陵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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