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大名府古城保护性改造
杨达
申报历史文化名城，从动意开始到申报成功，我具体牵总经历了整个过程，从2010年11月到2014年7月历时3年多。期间，工作和思考也多一些，所以，给专家汇报和介绍的时间也相对较长一点，请凉解。
各位专家和领导聚在一起，来研究历史文化名城和街区保护规划，我就先把背景作一简单介绍。
我是土生土长的大名古城人，从小到大对大名古城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正因为这样，多年来，只要有机会，我就爱去看古城老街、古村镇，有意无意地作个比较。越看越认为大名古城历史文化和历史遗存非同一般，这也是我以后主动申报名城的一种内在的动力和激情。我感觉到南方人在保护、恢复和利用古城古镇的意识要强，很早就把它做成文旅项目，带动了地方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发展。当时我就想，大名这个古城有这么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和历史遗存，真应该充分保护利用起来，成为有名气的旅游目的地，激活并带动大名及周边县市文旅产业。
历史还真给了我这个抱效家乡的机会。2010年初夏，我调到了地方志办公室工作，庙小神不小，大名史志文化的灵气一下就吸引住了我这个“半个文化人”。
金秋，濮阳市一位文史专家史国强先生到大名来，我陪他在老城转了一圈以后，他就问:“你们这个老城是不是历史文化名城？”我说: “之前没听说过这件事。”他说:“你问一下，看是不是历史文化名城。我们濮阳市虽然没有大名的历史文化遗存多，但正在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他所说对我确实很鼓舞。我就陆续考察了周边几座古城。对比之后，对大名古城申报历史文化名城有了信心。我们就给县委、县政府领导打了个报告，建议启动申报名城工作。时任书记、县长签给了有关部门。
一年多以后，政府换届，我们就把这个建议报告拿出来做了一些资料补充，又重新报了一次，县领导非常重视，说你们方志办提的建议，既有信心，又有人员和资料支撑，那么不管是不是该你们干，都把申报这幅担子交给你们，相信能够胜任。不久，政府召开常务会，成立历史文化名城申报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地方志办，由当时的常务副县长孟凡雄任办公室主任，我任常务副主任，有关部门为成员单位。就这样拉开了大名申报历史文化名城的大幕。
为了弄清路数，我们首先拜访了邯郸市名城专家、原市名城办主任申有顺老先生。说明来意后，申老激动的说: “可把你们等来了！我对大名古城很了解，很关注。多少年来，就盼着你们有人主持申报名城，大名古城是很有希望的。”为我们鼓劲打气。其后，在申主任的精心指导下，我们又到省市住建部门汇报，得到有关处室领导的高度重视和支持。
两年多时间里，我们除了认真疏理大名厚重的历史文化，又走遍了古城和古村镇的大街小巷调查历史建筑和文化节点。2017年我又牵总申报成功运河古镇金滩镇为省级历史文化名镇，就得益于这些调研工作。后来，几次组织专家评审，反复修改申报资料等，终于在2014年5月，先成功申报东大街、南大街为历史文化街区。因为申报名城，必须先具有两条历史文化街区这个最基本的条件。到了7月1日建党日这个特殊的日子，省政府给党的直南策源地——大名这片红色古域送来了特殊的礼物，正式行文批复命名大名为河北省历史文化名城。我当时对住建厅主管领导说: "感谢你们把大名列入历史文化名城，这太及时了，在名城保护上，对河北和大名都是件大事。如果不降低申报条件的话，大名这个第七座省级历史文化名城，应该是最后一个够入单的了。”
从此以后，在大名古城保护利用上不仅添了光环，也戴上了安全帽。为什么这样说呢？2012年年县里的总规，把南关护城河上沿寺前街这么好的一条自然形成的很有名气的回族风情饮食文化老街区，竟然规划成了象城北门外大名府路一样近百米宽的府南路和南门外广场，直通工业园区。这样,就破坏了古城南部和南关古镇的格局风貌。好在2018年初，我又牵头组织把南关十字街这两条东西、南北老街申报成了省级历史文化街区，阻缓了拆街修路，为下一步文旅改造寺前等几条古街和南护城河南岸水街留下了底片。
按名城法规要求，历史文化名城、街区、名镇在公布一年内，编制出保护规划。对大名来说，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开始做得不慢，在申报的同时文旅局就聘请重庆大学城市规划学院着手编制。按这个时间，申报成功以后一年内就能上报。但是，因为我们申报完以后，政府没有及时明确下步工作部门，冷了一两年。2016年成立文旅开发公司以后，我就又把这事儿揽了过来，把保护规划从市名城办报到省住建厅。2017年9月，省住建厅在大名召开了保护规划省级评审会。不巧的是，按评审意见再行修改的过程中，遇到了省直机构改革，一直耽搁了一年多。当又重启的时候，因时间太长，上下限要修改延期，很多数据、理念也都需要据情变动。这期间，组成了名城管委会，这项工作也就明确由管委会具体负责了。另外还要加上东大街、南大街、南关艾家口古街三个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一并做出来。历史文化名镇金滩镇和青龙街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用省财政给的补贴资金已经做完了。
这几年，习主席对保护传承和利用中国传统文化，给予了高度关注。习主席在去年十月考察广州荔湾区永兴坊老街时说的几句话，实际上已经给今后历史文化老城镇、老街区改造定了基调，也给我们指明了大名古城下一步改造的方向。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在改造的方向问题上纠结了。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过来古城改造也主要就三条路: 一是引入企业放手进行商业性仿古住宅开发层面的大面积拆迁，推到重来一样造新“古城″，典型如聊城；二是政府操作，整城拆迁，尽力修旧如故，基本保留老格局，从工艺用料上尊循传统，如大同、太原古城；三就是象浚县等地，政府高标准规划设计并组织投资，逐步改造，保留大部分原住居民，拆迁主要复建节点上的住户，传承古城人文。哪种方式理性正确呢？习主席这样说: 城市规划和建设要高度重视，突出人居环境改善。要更多采取微观改造，绣花功夫，注重文明传承，文化延续，让城市留下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这就是说，大名古城的下一步改造，也不应该大拆大建，而要突出人居环境和文化特色，在优化完善功能，增强吸引力，传承地方优秀文化的前提下焕发古城生机，使之逐步活起来，靓起来，舞起来。
因此，大名这座城不能像聊城一样翻新式改造。最近我去了商丘古城，也在大拆大建，已经半城半城的拆改水泥浇制贴脸的仿古街，真担心会成为第二座聊城“古城”。古城新造有没有成功的案例呢？有。台儿庄古城可算是最成功的一个，但仅仅是从旅游层面上说。台儿庄古城也是全城拆迁以后，主打旅游景区，严格说已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古城了。一条运河，一部《血战台儿庄》电影，加上一个过硬政府公司运营团队，现在是纯景区式建造、管理、运营的古城最成功的一个，很是不易，但与真正意义上的古城文化旅游有质的区别。历史文化名城要求必须在保护本真(不同时期主要特色建筑、街道肌理、整体风貌、老城居民及其体现和承继的地方人文等)的前提下进行。如果都拆了，划定个朝代或时期的风格重建，那就像影视城一样，何苦非在古城内扰民伤财煞费周折呢？
基于这种理念，在大名这座古城改造的方向上，我提几点建议。
一、在建筑上遵循“三个一”
一是保护一部分。对已确定的历史建筑、文物、有地域风格特点和体现出建筑发展脉络的建筑及片区，全部保护起来，并加以修缮利用，这是古城重要的人文彩头，是最使人遐思历史，感触老城气息的部分。二是留用一部分。这几十年来古城内经济条件较好的居民翻建了一些房屋，大多是明三暗五两甩袖，很有地方特色，有的质量还挺高，小庭院因地制宜构建，部局也很精巧。完全可以筛选一批保留下来，加以统一设计提升改造，或居住，或搞民宿，既节省资金减少浪费,又较好保持风貌，展示古城内的建筑特色。三是复建一部分。围绕突显古城文化特点复建主要节点。“衙署文化”可以说是大名古城的主题文化，独树一帜。最好将城内府、道、三省总督、直隶巡抚、镇守使等衙署及相关内涵陆续在原址复建，打造成中国衙门博物馆，中国古代政体研学基地。那些废旧院落则统一规划施工，向前靠，按古城原明、清、民国风格，高标准传统工艺返古修建，为今后建筑文化传承蓄力。
总之，既然是明城，明以后一直到现在风格的建筑都需要有所存在，体现古城地方建筑的自然演变轨迹，同时也通过老格局、老风貌、老住户全方位地展现人文特色，传续一座真古城、活古城。尤其现在最流行的是有体验感、贴近感、亲切感，有交流的社区旅游, 冷面孔的纯景区式旅游已经降温。打造一座真实的古城，应该是我们的定位。
二、在文化上明确表现主题
过去旅游成熟的古城镇，基本上都要挖出代表性的文化现象，比如丽江的东巴文化与茶马古道，凤凰的楚巫文化、名人文化，平遥的票号、广府的太极等。那么，大名最特色独具的文化现象就当属衙署文化了。中国两千多年的主要政体机构的名称几乎全有了，各层次都在大名这块南北、东西交通要冲、几个朝代兵家必争之地上设置过治所，建过衙门，大到都，小到县。元城、大名(贵乡)两个县衙还时常同城。现在的“市”，大名也曾经在解放初期有过两年的经历。大名的饮食、名人、石刻等多元文化的形成，功劳大都在于长时期的政治区域中心，这是大名城的一大特点。其他地方不是没有，就是原址不存。所以，我认为需要把衙门文化做全做细，喊响叫亮，研究、保护、展示好中国的政体文化。据我大致对比，目前只有大名古城具备原址如故复建这么多衙署的条件，这是历史留给我们的优势。你可以做水，你可以整城拆掉去高仿古建筑，但你做不成老城里面那么多衙门，展示不出这样的文化，因为你古城没有过这些东西。最近的三座古城广平府、东昌府城和浚县都没有这一文化内涵。唐代设河北道，“河北”做为行政区划名称，是在大名喊出第一声的；大名还是河北第一省会，等等，这些历史文化内涵，在衙门文化中都能体现出来。
三、治理老城人居环境
大名古城改造的定位应该是文化、研学与休闲、体验为主，也可以考虑加进一些康养项目。
那就首先从改造老城里的环境入手。考虑未来的文化旅游，但又不能把旅游弄成单一的追求，赶走原住居民，把社区变成纯粹的景区，甚至以地产开发的理念，使古城住户大洗牌，那样似乎便于管理，回钱也快，但却违背了古城保护的初心，失去了地方人文传承的意义。我认为这种做法是要不得的，是必须警惕的。古城就是传承地方人文的载体，如果把这个旧碗摔破了，重新做一个，那韵味不就变了吗？所以，老城里的居民有必要留往一大部分。怎样留住？这就需改造好老城的人居环境，让它象新城区一样软硬条件齐备，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水澄街净，居住方便舒适，古韵雅趣，别有滋味。把“空心村”治理好了，有浓郁的本土文化的香薰，文化旅游也就自然起来了，旅游产业也跟进了，居住条件好，又有事可干、有钱可赚，为什么不在老城里住呢？老城里的老户人家，其实还是宣传和吸引旅客的一股力量。逢年过节，亲朋好友走亲逛城，其乐融融。如果老城里乱七八糟，连城里人都不愿住，不愿进，自己对自己所居住的环境都不满意，外地游客谁愿意在这儿呆？还搞什么旅游？所以说，一定要把人居环境首先做好。
现在虽然有了管委会，可管理还是跟不上去，坑塘乱垫乱占，房屋让居民怎样翻建也没个说法，绿化几年没动作，老树还在刨，荒草一人高。这些都应该引起领导重视。等占了，毁了，烂了，再去治理，那麻烦和损失就大了，有的是无法弥补的。老文化馆翻建中，把项目从府城公司要过去，又不负责任，不是让滴水，就是刨老树。不顾图纸上的标注，刨掉近百年老石榴树，就是一大遗憾，老文化人谁去都找那个老树。这些印记古城沧桑，勾起乡愁情感的物件，一定得留住看好。做古城，必须要有爱城惜物的情怀，有担当奉献的精神！
对城里质量好的小院，愿住的可以居住，不愿住的旅游公司可以收购或长期租赁，统一改造运营。分门别类的稍做一下仿古包装和内部舒适方便性改造，搞一些休闲民居，既省钱，百姓满意，又旅游利用起来，何乐而不为？根据旅游发展状况，一块儿一块儿地改造，逐步打造成文化休闲、温馨怡人的古城，成为京津和冀鲁豫三省城市圈内首选旅游目的地，并由文化名城挤身旅游名城之列。
四、编制科学准细的改造规划
2016年城外腾退后，老城内除管网入地工程外，一直没有大动作，连一个正规的整体规划都没做出来。过来几年，把古城改造规划压在了协议开发古城的企业身上，至今也没有结果。其实，这事最需要政府主导，不能图省钱图省事，放手给地产商，因为出发点和所求是不一样的。商企求的是快钱，政府却需从社会效益、发展大局和长远考虑。这方面一旦丧失主导地位，就会跑偏走邪，甚至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不能不严肃慎重。规划这个钱是省不得的。此外，还需记取西、北城步行便桥频遭诟病的教训，科学、人性化永远是要秉承的理念。
大名古城改造整体规划真的不能再等了！急需在尊重当地实际的前提下，多搞调研，多了解风土民情，尽早编制出保护与文旅相结合的整体规划。首先多听取专家意见。规划的，史志的，城保等专项文化的，他们毕竟在这些专业方面是强项，有独到的见解。其次就是尊重民意，多听老城人的意见。如老城里几条大街的门店，很多人都愿意按政府规划要求改造或翻建，不肯出让拆迁，那就不要勉强让居民迁出去，就不要硬搞低收高卖的地产开发。建议学习借鉴浚县的成功经验，动起来，组织统一规划改造。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先把古城保护规划让省里批下来，在这个规划的基础上，抓紧聘请有古城古建规划设计经验，高水平的规划团队，把大名古城改造的模版做出来，并且每个复建改造项目都做出有高水准的策划和精细规划设计，精细到每个建筑、院落、街巷、坑塘、隙地等，然后，多方筹措资金，企业的，政策性的，民间的，都可以利用，逐步地严格按规划实施，一年一大步，一步一个脚印，成效会越来越明显，一旦上了正道，其势便不可挡！
(此文系2020年10月21日在《大名古城保护规划》专家论证会的发言)
作者简介：杨达，字玖壹，网号府里人家，1963年8月生，现为大名县府城文化旅游开发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省、市方志专家，魏州文化研究会会长，县摄协名誉主席。曾主编《大名县志（续志）》《煌煌魏州》等书籍，创办《大名年鉴》《大名府》杂志、《大名史志网》，成功牵总大名历史文化名城、名镇、街区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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