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刺头兵
作者：宋小平
一个连队虽只有百十号人，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之中，口音不同，性格各异，都有不同特点。犹言，若如有谁稍显得有些散漫和磨叽，就会被断言为：“简直是稀拉兵一个！”再者，倘使平时哪个不喜欢盲从，甚至爱挑个毛病，便又难免要挨受一句：“你可真够上是刺头兵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你看看，在“铁打的营盘”里，“兵”味真够浓厚，就连训斥或贬损人都不能幸免。
对这些多发生在基层的口谈，我在机械化步兵学院当学员时，也不时耳闻，并且还亲眼见到有人会用诸如此类的谑称，连开玩笑带当真地去训教对方。可见，在军营里是很容易将这种呵斥人的用语，去对号入座的。只是，没当过兵者在这方面知之不多而已。
为我们授课的嵇教官，对连队的许多事情与特点也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有一次，在为我们上军事课的相关内容时，就口若悬河地讲道：“实话告诉你们，如今的兵不好带。他们都是喝过不少墨水的，见识也广，在不少问题上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要是碰上一个爱顶牛或者遇事不紧不快、三脚也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慢性子，这可就……你们虽然在军校学习锻炼了几年，但是，离怎么样去带好兵仍有一段路程。”说到这里，他带有沉思地停顿了片晌，然后用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提高了嗓音：“要如何缩短这个距离，那就看你们在具体实践中怎样去摸索了。当然，我也相信大家是有这个能力的，也是会看好你们的。”
我的乖乖。你听听，人家嵇教官真不愧为飞机上挂暖壶—— 高水平（瓶），即使给学员上课都带有一股“那个劲”，让你听得既沉重、又亢奋，既深思、又跳跃。
……
眼下，我已正式被分配到某旅三营二连一排担任排长。虽然自己不主张“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也希望做到两个“出”——非但不出事，还得出点彩。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得在做好大家思想政治工作的同时，必须把每名战士的长处发挥出来。我在心里琢磨着、计划着，不禁增强了底气，甚至有些趾高气扬的感觉。
自己当然知道，一切必须始于足下，从头做起。
平时，我注意观察大家的思想情绪，尽可能地掌握每一名战士的性格特征和家庭情况，如此一用心，便能像“查户口”那样，对几十个人的“底细”，都有了一定深度的了解。
从这些士兵的整体情况来看，给自己最主要的感觉就是缺乏“出头鸟”，这无疑会让我在叹惋中萌生一种念想：“若是在他们中间，能出几个或是在练兵比武上敢于冒尖，或是在写作绘画上小有名气，或是在文体项目上有一技之长者，更且能得到某种施展的机会，便可为排里增光添彩，那才是大旱中的云霓之望呀!”
可是，踅摸来踅摸去，却难以觅到一人，要有，也只算是矬子里拔将军，就像山中无老虎，只有让猴子称霸王，这该奚而是好。
不用着急，碗里没有就从锅里舀。正当自己寻思着如何培养几名尖子人才时，忽听说有若干新兵快要被分配下来了，听到这个讯息后，犹如白衣送酒，心里煞是高兴。
“解散！”
晚上点名过后，我乘着连长一人回到连部的当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至半掩的门前，用力喊了一声“报告”，还没落完音，便传出“进来”的回应，我推门而入，见他把水杯举到嘴边，呷了一口：“说吧，什么事？”“是这样，我想……”他便眨着眼，边听者，便点着头，看是像会要答应似的，没想到，却吃了个顶门杠：“照我说啊，你作为从院校走出来的年轻干部，主要不是想着应怎样去挑兵，而是得多琢磨着如何下功夫去带好兵，带出哇哇叫的兵，你说对不对？”
“……”
唉——不答应就不答应吧，我即使听天由命，说不定也能碰上两个有特长的新兵咧。我悻悻然地回到屋里，只好忖量起下一步当如何办。
一夜飒尔寒风吹，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早晨起来，正准备洗漱，“喳、喳、喳……”忽听到位于营区南侧的一棵大杨树上，传来了几声喜鹊叫，这使我斯须想起了老母亲，从小对自己所讲的那句带有吉祥性的解释：“保不齐这次……”
吃过早饭，我又到三个班里去猫了一眼，只见每个房间的被子都叠得跟“豆腐块”一样，床铺干净又平整，地上也擦得纤尘不染，亮如明镜……我之所以要求他们把内务搞得好上加好，既是为了迎接新兵的到来，更是要给其做个好样子。感到满意后，也就只好留下几句“整得不错，以后继续保持”一类的话，用以对他们的鼓励。
星期五，上午10点刚过，我们全排都从室内走出来，到操场上等待着即将分配下来的新兵。未几，只见一辆大轿车从西面开过来。“好了！分到一排的新战友们，请跟着各班的班长，到宿舍去安顿一下。”我分别用目光扫过他们一眼后，既是对班长也是对新兵说道。
乖乖。虽然这七八个新兵不是自己亲手挑出来的，但光从表面瞧，就一个比一个顺溜和精神，虽然有两人身高稍低一些，却也无碍大体。“外表上还算过得去，关键就要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特长了。听说这里边有个‘自来卷’在高考时，只差一分没被录取，尤其是在新训中还拿过单个项目的名次……”想到这，不禁产生出一种美意。
周六日正常休息，我通知三个班长，可以让大家处理一下个人事宜。而后，正当自己要回到宿舍时，迎面走过来了手里拿着两本杂志的文书，我随口问道：“下星期的日程安排出来了吗？”对方告诉我：“就等着让连领导过目后便可以下发了。”一扭头，又瞅见通讯员步履匆匆地来到我跟前，莞尔道：“一排长，连长叫您到他那儿去一趟。”“是不是有啥任务了？”我挈从着他，边走边若有所思地问道。可对方却摇了摇脑袋，表示不知晓。我俩一前一后来到连部，通讯员推开门，让我先进了去，但见连长放下手中的花名册：“方才接到……”……
一个星期过去了，可把排里的一帮子老兵和新兵都累草鸡了。原来，我们排是被派去出公差，帮助旅机关搬到了新的大院里去。由于不管原来的还是现在的办公用房，都没有电梯，全靠人力上，尽管他们都是孔武有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得靠咬紧牙关才能坚持下来呀！可也别说，通过这几天在一起当搬运工，对所分来的新兵全都熟悉了，晓得了这个“自来卷”的大名叫蔺子瑞，那位低个子原来称呼为尹锖鹏，还有……
任务完成后，让大家休息一天，以利于使体力得到恢复。晚上，我利用排点名的机会，站在列队前郑重其事地作开了讲评：“这次帮助旅部搬家，是我们排的一次单独行动，大家都很卖力气，很辛苦，这个，是不是呀……”“是——”自己讲到这个地方，正在想词，为了避免出现短暂的空档，已经习惯于说出此句口头语，不料，却被一声回答，而受到意外的惊扰。我，当然还包括全排的其他人，一齐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这个名叫蔺子瑞的战士身上：“排长，您不是问我们是不是吗？我回答一个‘是’字有甚错嘛！”“你……”此时，自己倏忽间想起了在上军校时，嵇教官讲过的“刺头兵”一说：“这还是个新兵就如此爱找茬，不给他点严肃看看，以后怎么才能服管？”在脑子一闪念过后，便加重了语气：“那为什么别人就不回答一句‘是’呢？你这是在起哄，羊群里跑出个骆驼要显摆自己一下？算算自己刚当兵才几天！没学会规矩，却学会了挑事……”当我习以为常地准备再说出“是不是呀”四个字时，却来了个“急刹闸”，硬是没让其从舌头里溜出口。不过，我看这个新兵立时变成一副愀然不悦和蔫了吧唧的样子，也就没有接着训下去，只又说了一句“希望你以后注意”，便把话头拉回到前边讲的正题上。
此后，一连数天，都发现蔺子瑞不再像往常那样，爱挑理，爱对别人吹毛求疵了。闲下来时，他便目不窥园，在学习新知上表现出一种孜孜以求的样子。或者拿起笔来，在写什么。莫非，被我这一通训，他这个新兵才得以改辕易辙的？我期盼着蔺子瑞以后会有良好的表现。
是日晚上，连指导员开会说，为了配合目前开展的“三牢记、三提高”活动，营里准备举行一次演讲比赛，为了确定好人选，连里要通过“拉出来遛一遛”的形式，挑选出三名参赛人员。
我的乖乖。这可是为排里争光的绝佳机会，我赶紧按要求通知了三个班，让他们分别推送两名预备人选，然后，再根据其演讲稿撰写质量，及平时掌握的口语表达能力如何，确定出三个参赛选手。并在做了五天的准备时间后，按照预先安排，于晚上7点整，如期参加连里举办的比赛。
“各位领导、各位战友：今天我要演讲的题目是——让青春在绿色军营绽放出夺目色彩……”“……同志们：理想信念照前程，使命担当添力量。让我们用默默无闻与功在不舍的执着和奉献精神，给我们的军事变革多培一些土、浇灌一些水，让军旗下的庄严宣誓在我们的训练场上得到更好检验、更好兑现，让我们以一切为打赢的豪情壮志与实际行动，去掀开精兵与强军之路上的崭新一页！”
……随着一名又一名演讲人员的上场和下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连排干部，与6个班长、战士代表，在紧张地为他们打出分数，最终依据排名顺序，选出3名参赛选手。这其中两人，分别是来自我排的蔺子瑞与尹锖鹏。
这个结果，自是让我相当满意。尽管上一次在队列里，正是前边这名新兵给我闹了个难看，但这回能为排里挣得一份荣誉，仍感到几分欣慰。但考虑到下一步能不能斩获头奖，依旧还是个未知数，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为此，我打算在连里举行的活动结束后，再提一下要求。跟着带回的队伍来到二班门口前，脑子里还在不停地转圈，想着讲些什么，却见二班长已整好队列。
“报告排长！”
“稍息。这次演讲选拔赛，大家都作了充分的准备，可以说赛出了水平。”讲到这里“是不是呀”又欲夺口而出，我只好稍微停顿一下，下意识地用右手瀎泧了一下前额，在想好了下一句话时，予以取代：“希望没有入选的人员，不要灰心，等再有机会时，争取能获得好成绩。”此刻，依照从前的习惯，又会捎带上一句口头语，可这次竟然在陡然间给跳跃过去了，我坊镳讲的更来情绪了：“对于取得人选名次的同志，要进一步做好做好准备工作，以求在全营比赛时能够过关斩将，力挫群雄，拔得头筹。”为了防止他们两人产生盲目骄傲情绪，我着重强调道：“在这里，关键是得看到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当与他人的看法龃（qie）龉(wu）时，要……”“报告排长，你说的龃（且）龉（吾），应当念龃(ju)龉(yu)。”“嗯？对、对，就是你这个念法，我瞥然想起来了。大家都记住了，一个牙齿的齿再加上个且字，读龃，如果与去掉言字旁的语文的语凑在一起，就念龉。对这个词的正确念法，应该都记住了吧？当然，我也希望你自己的演讲稿，再好好过目和仔细挑剔一下，最好能够别让人找出毛病来。”
真是糟糕，自己现在能控制着不讲口头语了，却顺嘴说出了两个错别字，委实让自己的脸感到有些微微发烧，尽管经过控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自在，而且还顺水推舟，回船转舵，把出现的“口误”给化解和圆了下来。可是，我对此却没有任何一种释然感。
据说，在演讲会的讲评结束后，二班长专门找蔺子瑞谈了一次话，其中就毫不隐晦地点拨道：你怎么老给排长架难堪呢？要知道人家以后可是还有很大发展前途的，这样做会影响他的威信，往后能不能注意点呀？！而此个从山西晋中入伍的城市兵，却作了这样的解释：原本自己也想着听之任之的，只是因没有管好自己的嘴巴，一下又秃噜了出来，等说完了才又有些后悔。不过，真要是装作不知，节然让他在大场合出了丑，不要说面子，连里子恐怕也会受到影响的。
二班长一五一十地把以上情况，给透露或者说汇报了一下，我淡然一笑。随之叮嘱道：要切记，继续努力做好大家的思想政治工作和更加注意培养发现先进典型。之后，在我的带兵笔记上，写下了不少相关的内容。
听老兵说，连里每年6月份要举行一次训练和比武竞赛活动。着眼于未雨绸缪，我打算先期进行一下军事体能训练。
吃过晚饭后，让大家都在操场集合，兼且委托一班长在现场进行组织。
“都有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整好队，报了数，向排长作了报告后，得到一句：“开始训练！”
……
“下面，蔺子瑞，向前五步走！”这位新兵从队列里出来，准备开始跳木马。谁料，刚才已在前边做过两次的秦圸却面带难色地举起手：“报告班长，我有些肚子疼。”“那你……排长，是不是让他回去休息？。”“好，不行就去拿点药吃吧！”
我在回答中自然带有一些关心。
“下面……”
从大家的动作看，还是觉得有不少令人满意和个别不满意的地方。从进一步提升大家的身体素质来着眼，我提出下个星期四晚饭后，接着进行其它项目单个训练的要求。
星期天下午，我到营部会了会与我一起考上军校的老乡。在返回来离营区还有一百多米的路上，就瞧见我们排有几名战士在打篮球，旁边还有三四人轮换做着单双杠练习动作。等走到近处，站在一边看到，二班的蔺子瑞和三班的云天，都表现出一副娴熟的样子：“上”和“下”相呼应，“引”和“摆”相协调。尤其是在做“屈伸上”和“支撑后回环”时，诮然能轻松如飞燕，相当自如与顺畅。
乖乖。看到排里的这几位战士能有这么好的军事体能动作，真是觉得由衷高兴和值得称道。蔺子瑞、云天等人见我在一侧喜眉笑眼地为其连声叫好，忙围了过来：“排长，您给我们做几个动作示范一下吧！”“就是呀，来个吧！”说着便朝向单杠那边围拢了个多半圆。
“好、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可要是出了丑，你们不能笑话啊！”
我把自己随身带的包放至一边，以应有的姿势和气质来到单杠下，正准备向上一跃，用两手抓住那磨得又光又亮的横杠之际，蓦地听到三排长喊了一声，我朝右侧扭过去，见他点了点头，只好放下手来，拿起包离开这里。
第二天上午，先进模范报告团的几名成员来到营部，要在此举行一场报告会。所属几个连入场后，先是拉歌，而乃正式开始，由五名同志分别介绍了，所在单位和本人的生动感人事迹。这里边包括一名被授予个人荣誉称号者，一名是先进集体的代表。
“啪啪啪啪……”他们的报告，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打断，在大家的心中引起了很大反响。我以为，这肯定有利于激励他们以练好兵、习好武为指向，力争把自己打造成一名叫得响、过得硬的优秀战士，在从军的道路上释放出更多热能和光亮。
这天晚饭后，所有本排三个班的战士，被共同带到了操场上，甫一整队完毕要开始，不意，连部通讯员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一排长，连长说今天晚上连里临时安排有活动，让你们暂停训练。”我听后登时对二班长作了传达：“解散！”
自己时而看着手表：半个小时过去了，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可是，迟迟不见连里下达集合的指令。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直接去找到连长想问个究竟，对方拍了一下后脑勺：“呦，就是，这不又变了嘛！另外，你来了就先给你口头传达一下，简单地说，营部在所下通知中，着重强调的还是以提倡科学练兵为主格调，要求我们必须做到合理负荷、登高自卑、均衡发展”。他怕我不知所云为何意，进一步提醒道：“往后，不能像过去那样老是讲‘小伤小病不算啥’、‘轻伤不下火线’，搞‘超体能’和过头强化，以致出现伤病等现象。包括吃饱饭后，马上进行课外补训也应当列为禁忌范畴。”
“哦，原来是……”我向连长表示：“好的。知道了。”
我还没有回到宿舍，三班长就迎了上来：“排长，连里还集合不集合了？若是，那今天不就白让咱们耽搁了一次训练吗？”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以后，咱们应多思谋着怎么去实行科学训练，这样一来，不照样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了嘛！”我顺便给对方解释道。“另外，明天，连队的军事干部都要到一营去，对他们的实战训练进行观摩，排里有什么事你得多操点心呀。”
“好。放心吧，排长。”
翌日，老天遽然变热了，在操场上虽然只是观看，都足已尝到被晒得火辣辣的滋味。可见，那些在练兵场上龙腾虎跃的战士，是具有多么顽强的意志品格、多么过硬的思想和战斗作风！特别是几名大比武的尖子，在这个过程中的表现更是让人刮目相看，羡慕有加。目睹到他们如霹雳、似猛虎的铁血男儿身影，使我想起了军校演练的那一幕幕……
回来进到室内，发现靳排长不在里边，我先是把帽子往墙上一挂，用蘸了凉水的毛巾擦了把脸，拿起一瓶矿泉水，把盖子揭开，对准嘴“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
第二天，我被抽调到旅部作训科帮助工作，晚饭前才回来。
“排长，营里举行的‘青春献军营’演讲评比，下午四点已告结束，咱们排的蔺子瑞得了个第二名。”“是吗？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呀，好、好，尽管离头名还差一步之遥，但怎么也算是个喜事呀！”
我面对着三班长，连连称道。“那，蔺子瑞自己知道了没有？哎，别管他晓得不晓得，也要谈上一谈，是该得鼓励一下的，你这就把他叫……”当其转身就要去时，蓦然又觉得自己来给他直接说并不合适：“喂——三班长，要不，就别让他过来了，等我与指导员商量商量，再定夺吧。”“好的，知道了，我的排长。”嗨，今天这是咋的啦，三班长竟然还来了个“我的排长”。乖乖。
夕阳西沉，几片彩霞依依不舍地如同霓裳舞袖般映衬在天际，少焉，便被夜幕遮掩住了，一下变得黯然失色。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宋小平，1988年加入石家庄青年杂文学会，邯郸市作协会员。自1980年以来，先后在50余种报刊与网络，发表各类作品280万字，并有若干入集和获奖。另与他人合作出书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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